第一百八十六章 闭眼
“谭记史教授此前不是告诉我们说，昨日晚九点二十七分，他曾在校实验楼内救下了二十九个人。”
我暗自思忖着告诉魏招娣说：“张才哲虽说与在形式上从属于邪神的势力有所勾结，但只凭他这人的脑子，恕我直言，他恐怕很难在短时间内学会什么深奥的玄门咒术。既然如此，有什么玄门术是对于寻常人来说相对简单，同时又能把那些已然误入了奉神祭台的学生困死在校实验楼内的呢？”
魏招娣这时也回过神来，她神情晦暗的看着手里的铜灯，抿唇答道：“是鬼打墙。”
“是了，鬼打墙作为在玄门术里较为常见的伎俩，事到如今，也不过得了个上不得台面的称呼，考虑到张才哲此人的品行，”我冷笑道，“不得不说，这般不入流的咒术与张才哲本人实在是相称。”
“鬼打墙虽说只是玄门术法里最为基础的一类，甚至在寻常地界里也少有流传，可是对于生来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寻常人来说，到底是难以破除。”
“我此前说自己不晓得谭记史教授究竟是从何处事先接触到这一类事的，但这答案着实也不难猜。就我所知，在俗世里偶有出现的民俗传统文化类小说就有部分记载了破除鬼打墙的办法，虽说以这形式记载的法子鲜少有效，但它毕竟存在。以谭记史教授的性子或许不大可能以这种办法获取情报，所以，我猜想这法子或许是欧阳矩教授告知他的呢？”
“罢了，这事情不重要。总而言之，据说意志坚定者的血液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破阵作用，谭记史教授昨日或许正是使用了这法子。”
“他先是设法划伤了自己，但破咒者若是想借着这法子破除鬼打墙的效率却不尽如人意。那时他与其余学生正身处在危险里，委实无法在顾得上这许多。”
“其实这事情如果放在寻常人身上，只怕那人早就因为失血过多而不幸惨死了，但谭记史教授那时的状况又有不同。他此前受到了邪神影响，虽不至于因为这原因而性情大变，但邪神的影响毕竟客观存在。他因此竟阴差阳错的反倒保住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我回想起自己方才瞧见谭记史教授时对方的状态，又暗自揣度许久，才不确定的继续说到：“谭记史教授现如今的状态恐怕是将要死了，只是因为受到邪神影响才能勉强行动，所以你方才瞧见他的时候谭记史教授的状况才如此恶劣。”
“但魏招娣，谭记史教授这时候的神智仍然清醒，即使略有混乱，却也不至于会误事。他此前建议我两人去校实验楼查探情况，想来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说出这种话，所以我不认为自己会不幸死在那里。”
“可怀玉，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也不大好……”魏招娣勉强接受了我此前的说法，但她很快又神色担忧的继续劝说到，“欲速则不达，校实验楼的事情想来是不急，你不妨今日先同我回去，等把自己的身体休养好了，在去考虑其他事？”
“怀玉，到那时候，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绝不会在阻拦你，即使等到明日也好，等你的模样瞧起来稍微好些了，我在陪着你一道来校实验楼里探查情况，好不好？”
“魏招娣，我有时会觉得你似乎把我看成是某种易碎品，”我失笑道，“但我如今已有十九岁了，我知晓自己在做什么。”
“而且。相比起自己的身体受伤因此限制自己的行动能力，我倒庆幸自己身体的异常能发生在精神状态上。”
我从自己身侧提起魏招娣那盏青铜提灯，用袖摆仔细把这灯上的落灰擦拭干净了，随后才交还到魏招娣手里。
“这不至于影响我同你一起逃命的速度，”我挤眉弄眼的看着魏招娣，“你知道，作为历史系的学生，我的历史虽说学得差强人意，可逃命的速度却很快呢？如果我两人同时遭遇危险，我一定能比你这瘦小的身子逃的更快些。”
“这可未必。”魏招娣接过她的灯盏，又难为情的抹去自己的泪水，声音虽说仍带着些哭腔，可听着总算是有些带笑的意味了。
现在的时间是二零零七年五月二十一日晚六点三十六分。
这时的日色早已经沉没西山，如果放在寻常时候，只怕是夜里一两点也未必有如此昏暗。若不是因为魏招娣手里那盏青铜提灯，我连自己手机上的文字也瞧不清楚。
在确认过眼下的时间以后，我总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对，但一时想不到这具体是为何，如是又寻思了许久，仍然找不到任何头绪，就只好作罢了。
话说这事情也奇怪，我与魏招娣两人距离校实验楼只不过一两千米，但竟然连个大致的轮廓也瞧不清。
我皱眉将手机上的导航系统打开，对照着自己所处的位置仔细又确认了一遍，或许是因为这时的天色入夜已深，仍然瞧不见校实验楼的半点影子。
“怀玉，”魏招娣把提灯凑过来提我照着手机屏幕，她眯着眼睛仔细瞧了许久，才指着状态栏问我，“这里有个好吵的图标，是不是怀玉此前定了闹钟，或者是有什么人来电找你？”
“不是，但你这说法大致也不错。我此前离开寝室的时候没有同李诗琴，就是与我同寝室的那人，我没有提前告知过她自己什么时候回寝。眼下的天色不早，她应该是为了这事找我。”
魏招娣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这时她的提灯与我手机的位置相隔略远，她很快又再次把铜灯凑到我面前。
“你稍等，我且给她报个信回去。”
话说罢，我下意识又回想起自己今下午在女子学生寝室楼内找到的那具尸体，心里又不免为她感到担忧。
虽说我不认为沈金华会对李诗琴不利。即使他现在死了，但按照这人平日里行为处事的作风就可以得知。
对于李诗琴此人的爱慕组建了沈金华灵魂里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沈金华的具体死亡时间是五月十八日晚一两点，考虑到此人最后出现的位置，他极有可能是在济德学院的灾难爆发以后很快意识到不对，因此才不顾危险的连夜进入女寝。
只是他来的不凑巧。在上楼的时候不幸遭遇上此时已然诡变成羊蹄怪物的杨医师。
沈金华的头脑相较起寻常人来说或许聪明些，却也不可能在此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从羊蹄怪物手里安然逃走。
因此，这事情的结果也完全可以说是不出所料的。
沈金华不幸惨死在羊蹄怪物之手，他的尸身则被羊蹄怪物随意寻了个相对隐蔽的位置安放。正如啮齿类动物里多数具有储藏食物的特性。
当然，杨医师本人不具有啮齿类科属动物的亲缘性，但这并不影响他在诡变成羊蹄怪物以后把沈金华的尸体当成是自己的储备粮食。
我不认为沈金华会对李诗琴痛下杀手，却无从判断那羊蹄怪物是否有回想起自己不慎丢失的储备粮食，甚至想要设法将其再找回的时候。
……沈金华在死去以后也不晓得是否具备对敌的能力。假使那羊蹄怪物真的在这时候骤起发难，只怕按这两人的实力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现在的时间是五月二十一日晚六点三十九分。
我在黑暗中似有所感的抬目看向校实训楼。
或许是我这时的精神状态的确有些异常，因此垂着眼睛恍神瞧了许久，竟莫名感觉自己面前那块坟场正如无数细小的虫蠹一样层层叠叠的交错在一块蠕动。
“怀玉?”魏招娣察觉到我的神色有异，下意识便把自己手里的青铜提灯凑到我面前，“怀玉，你……这是被吓着了?”
“怀玉可是察觉到有什么危险?按照你此前告诉我的位置，我们现在距离校实验楼的位置已经不远，处事需得仔细些。你若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不适，请务必事先告知我。”
“……抱歉，我方才只是在走神想其他事。”
我抬眼看向魏招娣灯盏中的烛火，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在垂眼看去时，校实验楼仍然安安静静的蛰伏在远处层层叠叠的夜色里。
“怀玉你无事就好，话说起来，等我两人一会闯入校实验楼的时候，你可记得要闭着眼。”
魏招娣说罢，又谨慎查看了一遍我腕上的咒文，自觉看不出什么差错，好不容易才安下心来：“我此前在你腕上描画咒文的时候，原只是想着万无一失。”
她沉重的叹息了一声，随后又抬起眼神色幽幽的看我：“不想你这时候就使上了。”
“谢怀玉，你说这事，是要说你莽撞，还是物尽其用比较好?”
我一时不敢答她的话，只好遮掩着将自己腕上的咒文重新掩入裙袖中。
“……罢了，反正你总是不肯听我的劝。不过，我此前嘱咐你的那些事，怀玉你还记着吧？”
“我不强行阻止你进入校实验楼内查探情况，但如果你在此过程中遭遇什么不测，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带你逃走。”
“所以啊，怀玉，在一会我两人正式进入实验楼的时候，你可千万要记着切莫睁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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